【平海往事-寄印传奇纯爱版】(下部)(2)
第(15/15)节
儿。」只觉脑子里嗡地一声,我抹了把汗,然后就卡住了陈建军的脖子。
陈建军的喉结顶在我的虎口,接连滚动了好几下,每次都发出一种咕噜噜的声音,像是牛在反刍。他的脸好红啊,腮帮子似乎都鼓了起来,无框眼镜挂在鼻梁上——我以为它会在头部的剧烈摆动中掉落,但事实上并没有。这大概是我离陈书记最近的一次,近到眼前的这张脸跟记忆中的那个白面书生有些对不上号,比如平头上隔三岔五冒尖的白头发,比如右侧鼻孔里悄然探出的鼻毛,比如左耳下小指肚大小的青色胎记,再比如有些发黑的嘴唇、堂而皇之冒出的火疖子和眼角、额头处藤蔓般密布的褶子。但法令纹一如既往,甚至,它们在肌肉的痉挛中波动起来,消失复出现,变浅又加深,宛若这个初夏傍晚的一道光。这让我心里一阵麻痒,手便不受控制地加大了力度,一种幽幽的清香从车窗飘来,充斥着鼻腔,我也说不好它到底来自哪里。
他只来得及哼一声。那颗猪脑袋抵在靠背上,在摆动中咯吱咯吱响——当然,是车座在响。陈建军很快来掰我的手,先是手腕,再是大拇指,力度不小,以至于我险些把另一只手也伸过去。他想说点什么,却只是露出了参差不齐的牙,被奶奶夸赞过的那双大眼里满是血丝,我觉得这货有黄疸也说不定。
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周丽云开始拍打,喊叫,她挠我的手,说:「你疯了!疯了!」「来人啊,来人啊!」她冲车窗外喊。眼镜总算滑了下来。
陈建军把车踢得咚咚响。夕阳还残留着最后一丝光晕,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香甜,让人忍不住想打喷嚏。病猪的脖子汗津津的,越来越滑,仿佛两栖动物褪去了一层皮。周丽云挤过来,似是要咬我。没有必要。「离我妈远点!」我吼了这么一句,是的,这一吼似耗光了我所有力气,我松开手,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小区围墙外的水泥台上。大滴汗水从脸颊垂落,我只能抹了抹汗,又抹了抹汗。哨兵跑了过来,陈建军疯狂地咳嗽,大喘气,像刚吞下了一斤屎,半晌他才哑着嗓子说:「好了,好了,没事儿。」要不就是「没事儿,误会,误会」,总之就是这些话吧。我搓着僵硬的右手,始终没有抬头。恍惚中,周丽云似乎打车门下来,高跟鞋的脚步声在我身边响了好一阵,后来又消失了。再后来,奥迪a6也消失了,广场上的喧嚣越来越近,一条大红大紫的长龙踩着妖娆的脚步向我扭来,兴高采烈的男男女女们高举双手,宛如托着一坨坨金灿灿的屎橛子。我仰身躺了下去。树上还挂着枯萎的槐花,摇啊摇,并没有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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