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以前
第(2/3)节
一样判断他们已经吃完晚餐又洗过碗,快要回房间去看连续剧,才背着书包拉开单元门走进楼道。谁料刚走到叁楼就听见姨父声如雷震地吼叫妻子的名字,好像在天顶布一场风暴,门口的声控灯熄了又亮,和墙上半剥落的“积善人家春意满”一起颤抖、颤抖。
她捏着钥匙隙开门,埋头走进去。塑胶红毯上歪倒着几双拖鞋,茶几上的白瓷缸长满了长短不一的烟屁股,丑得和电视里的海底腔肠动物不相上下,这场景云舒再熟悉不过。云家樵还没人间蒸发那段时间,他拆东墙补西墙,恨不得把叁代以前连过宗的亲戚都从千里之外抬进门来借个叁瓜两枣。更小一些的云舒躲在妈妈身后看他卑微至贱的神色,小手也躲在她的掌心。而后他从她们的生活中永远消失了。
姨父见她经过,允许空气静滞了几秒。
唯有在这时候,她才稍微感念自己在姨父眼中是个彻头彻尾的外人这件事不算很坏。进房间时,云舒留着门,耳朵听外面的声响,从择校费到别的乱七八糟款项,都一一地被他用呕吐似的语气扯了出来,云舒倚在开关旁,姨妈开始啜泣,一句话也不讲、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他为妻子不能经事的懦弱从脚底腾起叁丈高怒火,又酝酿起一场雷暴,桌椅代为挨踹,在地板上蹭得尖锐吃痛尖叫起来,云舒推门而出拦在姨妈面前,还没来得及出言理论两句,脸便被击打得朝地板旋去,太阳穴突突跳动着发痛,就好像遭这天顶劈了道极犀利的炸雷。视觉与意识开始惨叫,寄人篱下的自尊也是如此,她的伤痕像只往外流血泪的眼睛。
“下次他再打人,你和你姨妈直接报警算了。”若蕾一脸忧惧,“不能每次都说算了,这个样子只会把事情越拖越严重。你看那篇《沉默在尖叫》了吗?家暴是很可怕的。”
“他以前就被教育过了。”云舒自己伸手轻轻扶着额头,创痂还没来得及结成一具虫茧般的壳,暑天里呆在室外额头冒汗,伤口就一阵阵刺痛,“……可能是这次被他搞懵了,下次会记得报警的。”
“对了,你上次不是还说要染头吗?”小迪看云舒一副快要沉入不妙回忆的表情,“金色的?”
她在自己头上比划了一下,虽然颜色这回事似乎并没有什么好用得着手势示意的。
“只能等放假了再说。”云舒重新用放下来的头发遮住伤痕,拈着手指把刘海整理得蓬松柔软。过几天等它们再长长一些,就需要在盥洗室对着镜子修剪一阵才能出门了。妈妈不爱看她刘海遮眼睛的样子,这小小工作原本也是母亲代劳的——云舒只需要坐在凉椅上等着听咔嚓咔嚓的声音就好。
妈妈总是一面修剪,一面在她耳畔流淌慈爱的絮叨。云舒的头发柔顺又这样爱从指缝乖顺地滑落,黑色富有生命力,她想起从前的自己。做姑娘时洗一次头会累得直不起腰,外婆指着她的鼻子数落她臭美,其实是穷爱美的意思:老人们流传的俗谚说头发难养,专吸主人的气血。她痩得只比竹竿有所起伏,垂瀑长发让她在清贫时候比弟妹平添了种被寄生的美。
她那时欣然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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