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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儿

第(2/6)节
轻撑在云舒的课后试卷上。

    不出所料,连名字也没有填。稍大些的空白处倒是用细腻到认真的笔触点出了一片烟花图案,疏密并济、线条流畅,远远看去好像一株开在纸面上行将摇曳晚风的木棉花。

    看来是云舒“合理利用”了自己在讲台上叁言两语自我介绍的那点时间,装作正写写画画试卷的样子。小段小段油墨忽淡忽弄的答题空栏宛如睁圆了要和她对峙的大小眼,看上去无辜非常。

    云舒“腾”地从课椅里站起来,手机却仍旧攥在手里,四下有同学发出嘘声,似乎顷刻间全都作了击筑的高渐离,薛霁接下来的话更是一阵凉风吹进易水,搅得好心担忧或坏心嘲弄的一众人不得安宁。

    小迪确认自己没有看走眼,她的肩膀在面对云舒这番格外倔强时随一声叹息松懈下来,最终没有同以往那些声如洪钟怒火也如洪钟似的老师一样抽走手机、直接没收到它成块砖头了事,而是让云舒跟自己去走廊里再说。

    她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算是掉下来一半,可剩下来那一半能不能平安降落还得仰仗出了这扇门后云舒的表现——她的目光循着云舒耷拉在板鞋两侧轻轻敲动的白鞋带渐行渐远。同样的款式上学期网购回家没能穿到腻味就凄惨开胶,最终被小迪送进了垃圾桶。

    “晚自习还忙着发消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并肩站在走廊里,这次薛霁却没有选择面对云舒,只轰炸是在开口抛出这问题前便侧过身去,给她留出摆点彰显厌恶情绪表情的空间也好,酝酿个正经到足以唬住自己的套圈谎言的时间也罢。

    远处中学门口刚做完最后一笔生意的小吃摊也收摊了。妻子在前面蹬动叁轮,丈夫还没来得及摘下围裙,在贴着“营养健康羊杂汤”字样的一只只胖铝罐后面慢慢推。

    他们生意欠佳,天天为轰炸大鱿鱼和流动饭团断后。标着亮黄色杂粮两个字的招牌插在旁边,从高处看去好像只孤独的七星瓢虫在城市夜晚里流浪,影子缓缓碾过有路灯泄地的柏油马路上一道道彼此间隔开的白线,而后将它们就此留在外人空落落的视线中。

    “不是我嘞。”良久,云舒总算开口道,“你想怎么惩罚就怎么罚我,随便你。但是不要没收手机。”

    “然后我问你到底是谁的,你顽强抵抗不松口,我到大家面前直接质问,最后拎着它的手伸出窗口,于是这支手机真正的主人就会在那时候举手向我自白。”薛霁其实很少在生活里这样,大段又迅速地拿言语朝他人轰炸。

    尽管她的语气依然很轻柔,遣词很斯文。

    这是快成为她本能的一部分——生活是场驯化。

    和母亲或文太太相处时,她常需要扮作的只是个乖顺的捧哏;而当与悦雯聊天时,说是聆听者更合适。

    至于秉信,那所有人、包括曾经的她自己期许之中属于情人的对话,最终也不过成了彼此微信里许久时间之前互相寒暄的电子墓碑。他们算哪门子情人?莎翁看了要摇头,汤显祖听了恐怕也直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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