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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润既红,仿佛他说这句话时她的面孔。他说这个慧字不可爱,改成蕙才好。

    她想屈原自沉汨罗江,揽茹蕙以掩涕沾襟浪浪,蕙草是柔软的。于是不再指责他太粗鄙的关于慧的指控,心甘在他身下作无限柔软的自我,她也沾襟浪浪,美得很古典的脸上风雨凄凄:家樵你放过我好不好,家樵。保姆良嫂抱着熟睡的云舒经过,这枚小肉团满月了,每天却仍旧只会吃了睡睡了吃,面目懵懂可爱。

    一开始先生说这娃娃像没毛的猴子那样难看,良嫂看见太太装作忙着把为了方便生产而铡成小拇指长短的头发塞进毛线帽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但没有出言反驳,连拌嘴也没有。她只是说辛苦你了阿良,我想抱一会儿她。

    木质地板的闷响近了又远,良嫂是个精瘦却会来事的乡下女人,不满叁十岁却已经在老家有了叁张嗷嗷待她填补的小嘴,她抱着婴儿站在门口,这很识趣地没有把门敲响,有些罪一日选择受着,就要一辈子受着。

    时髦且阔气的欧式装修走廊里悬挂着巨幅结婚照,云太太被丈夫的双臂环绕在胸前,好似十七世纪巴洛克宫廷画中人物,比电视剧女主角多一种母亲的慈悲,肚子在婚纱下膨得像倒扣了一张脸盆。这是她第一次怀孕。

    他文化不高,夸人的方法极其笨拙,像叁流编辑为了吃饭瞎写出的爱情电影。他捧着她的脸吃下这番求饶,眼也动容身也动容:“你太漂亮,我在盛华百货的收银台见到你第一眼,就记了你的工牌。忘不了你,你长得好像《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女主角。”说话像沉默也像,卧蚕积蓄着性感的倦意。

    江慧知道世上有分子原子,生老病死有科学、残忍又充满遗憾的铁律主宰而非以神佛的意志为转移,也知道人和动物一样,都由一个个小细胞构成。

    所以她也知道笑得这样漂亮哭得这样率性的女儿曾经是自己子宫里最特殊的小小来客,从空白中产生又在她的肉体里长成小人的样子,远比神鬼志异里玄而又玄的魂魄、投胎与轮回更万中无一。

    云舒是她生命之河尚且如金沙样奔涌时分蘖而出的支流。家樵永远不懂得这有骨与肉永恒相牵的滋味。他只以为世上众父母的孩子都是随便一场在草甸或席梦思或suv后排车厢发生的性交的结果,而自己是生命礼炮不可或缺的炮手,尽管这十多分钟轻巧容易,再气喘吁吁也谈不上辛苦,但所有权犹如烙印,生命有它不可逾越的级次:他是创世主更是主人,所以抛掷妻女时仿佛无需过分痛心。

    姨妈则抱怨说,老天爷也只会站在云端盯着咱们活遭罪。云舒是以为然的,就像现在:他只在云舒再度坠入辩无可辩双腿麻木的境地时,才这样虚伪哭泣。天上的眼泪与她心中那只淋过雨湿漉漉小狗的眼泪一齐簌簌地从胸中的缺口向外淌,既热既咸。

    “你具体拿了多少钱?”

    她的遣词在云舒心里擦燃了一株势态很微弱的火苗。

    “叁千。”

    “这已经不算一笔小数目了。”薛霁皱起眉,这表情在云舒眼里不啻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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