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鬓头春(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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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晃的身形。
如行大道,车路又怎会颠簸地像极昨日夜里那般难堪。梅沉酒正想开口询问,却见兰芝已微微侧身掀起帷帘。
兰芝只单眯起眼往外瞧了一瞬,重新端坐时她两手交握,指间不断相互摩擦。
梅沉酒翕张着的嘴早就合上,心里怪责自己差点就把明摆着的事拿上台面询问。她面上微烧,化去了刚才的冷色。
建康城内太社独此一处,内奉的太古铜钟所击声响近闻通透远察浩然,更被当世好玩金石的董查评有震天之势。
她方才胡思乱想没注意马车驶进这条设有太社的小道,更是没头没脑地将这钟随口一夸。梅沉酒不禁自哂自己本事长进不少,竟想与董查一较这鉴赏的能力。
虽然兰芝无意留下只泄进一丝光的缝隙,却也能让人注意到太社周边的路已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况且山间渐次而响的锣鼓声与整齐的祈福声融在一起,想要忽视都困难。
梅沉酒一愣,记起晏佑在旧年月底就已下诏将今年的朝春祈福从立春推迟到雨水,又因着后一日就是谷日,遂将祭祀时间延至五日,地点也改设在太社。
此举一出,民怨四起。就连她这种平日里鲜少出门的也听过几句老翁茶余饭后的闲嘴,说是德顺帝坏了祖制,上天怪罪,怨不得如今的生计越来越艰难。
可没想到连续半月老天爷都不给面子,接连的瓢泼大雨让皇宫前的积水整夜不降。难得的好天气便落在晏佑划定的祭祀初日。这样的凑巧让坊间怨言一下就消失地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晏佑坐上天子之位名正言顺的赞言。
梅沉酒以冷嘲热讽听过这些寻常琐事,却唯独遗憾府上今年的年夜比往常更要冷寂许多。
那晚的雪在庭院内积得格外厚实,她踏雪望月,连烟火声也嫌喧闹。就在她犹豫是否要出门寻个僻静时,一人坐在桌旁迟迟不曾举筷的银霜忽得朝她直直看来。
隔雾看花。
彼时她无法辨清他的神色,却知自己在这些年来头一次动了恻隐之心。最后她移了脚步,合门替他隔绝屋外的寒风。
正当梅沉酒还沉浸在思绪之中时,兰芝突然出声,她纤手抚钗笑得嫣然,嗓音柔腻:“近来也是难得的好天气,如今这新年走上正道,让人心里也畅快不少…”话未完又顿了顿,言语里有颇多感慨,“再没几日便又逢上元宵,这日子过得…可真是一年比一年快。”
梅沉酒注意到兰芝与先前判若两人的举动,于是抬眼将人上下扫视了遍后才平淡答道:“ 确实如此。”末了她有意地补上几句,“恍若前年的灯会还在昨日,今时便又要赏灯了。”
几乎是话一毕,兰芝的目光就凝在她身上没有再挪动半分。梅沉酒随意一笑,不再多言。
马车在最初的颠簸过后逐渐平稳下来。扬鞭催马之声重新响彻在空旷御道,四下唯余马蹄飒沓。
约莫半刻钟后,马车疾停。
梅沉酒刚掀帘下车,一名唇红齿白的寺人就从不远处那堵红墙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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