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狄浦斯之逆》10
第(2/5)节
这会儿不知是劫难一场叫人变得软弱还是想试试恃宠而骄,倒真凑过去张开嘴,巴巴等着人喂。alha凉凉地嗤笑,也真一勺一勺舀起牛奶粥送到他唇边,柔软浅粉的唇片一下子张开含进去,微抿簇动着嚼得津津有味,粥煨到暖和但不烫舌的40摄氏度,甜醇牛奶和软糯米粒在一起煮得粘香,兑一些麦片进去增加酥脆的口感层次,他习以为常地尝过那么多精致餐点,现在从这清淡病号餐中品出无数种滋味。吃完了塔尔缇斯递给他漱口水,还用餐巾把他唇角一点米粒餮渍轻轻擦拭了,少年捧着杯子小声问他您不怪我吗,他低着眼收拾饭盒,睫根划落眼窝的阴影有种昂贵的丝绒质感,反问他怪什么,少年缩了缩说就是离家出走的事。对方划过一眼回答,我在你这个年纪干过许多更出格的事,只要自己承担后果,想做什么是你的自由。
虽然他到底还是落难到要人来救。
少年眼睛亮亮地靠过去问那您怎么知道我们在哪里,对方只拍拍他的后脑回一句你猜猜。他猜不出,索性转换话题,没头没脑冒出一句“我和丽塔是好朋友”——也不知是想澄清什么。
“……这是我第一次和朋友离家出走去流浪,”他低下头自顾自地说,外面夜雨落得急,雷声也在云后擂起沉闷的鼓,窗缝漏进的风雨掀得窗幔涟漪,塔尔缇斯阖上窗,一片寂静中少年望着被单上的花纹轻声叙述,“我们坐在票价最便宜的船舱里渡过北方海峡,说要到北极去,夏季越往北白昼越长,路过一座海边小镇到了北方的首府城,夜晚只有短短一个小时多,大家趁着夏天唱歌演奏,每天清晨爵士乐和民谣比教堂的钟声更早唤醒,没钱了我们就也在街头唱歌流浪。再往北到了拉普兰冰原,蹦极的时候看到了白夜,曾经看书上描述就像巨大的白孔雀开屏,整个世界都亮白起来,亲眼看见发现比那还壮观,从桥上跳下去的时候,我在想……”
他出神回忆到关键时刻,像咬到浆果上最甜的尖尖,羞赧又忍不住泛起笑,“要是您也在旁边就好了,我想和您一起看。”
外头闷雷轰隆,一道闪电劈落一个短暂白昼,塔尔缇斯半晌不语。少年天真但不至于愚蠢,一瞬间险些陷落在年长者温和包容的态度中,清醒过来才倏地意识到,塔尔缇斯不提生日那晚的事,不责备他偷偷离家出走,态度倒更像一种暗喻、一种警告、一种诱导——不计较他伪造发情期性诱继父的事,他也最好继续乖乖当个小儿子,成年人的世界讲究体面,有些事不必说得太直白明了叫人难堪。他在一个外国作家书中读过,闹矛盾又和好的两个人就像挖财宝挖出一副骸骨,迅速拿土盖上了还欲盖弥彰地种上花树——塔尔缇斯更进一步,都快在尸骨上盖好一座彼得堡夏宫,他却不愿顺着alha给的台阶走下——坠落栈桥那刻他就想明白,少年人满腔热忱的情意包裹不住,非要把那副骨架子扯出来暴露在青天白日下才好。
于是他抿了抿唇,在对方如有实质的视线中接着说,声音飘得像夜莺为国王献唱,“我发现……我还是爱着您,虽然只是一厢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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