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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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间还会碰撞,发出响声。他的假牙不合适,每天都重复的导游词越来越叫人难以听清了。虽然人们劝说他去修理一下,他却迟迟没有去矫正。他凝望着菜园子,嘴里念念有词。他只要念叨,假牙就会发出碰撞声。声音一停下,又开始念叨。可能是为报警器迟迟修不了而发牢骚吧。
听着他含混不清的念叨,我感觉他似乎在讲,假牙也罢,报警器也罢,怎么修都无济于事的。
这天晚上,鹿苑寺来了一位找老师的稀客。客人过去和老师是同堂僧友,现在是福井县龙法寺的住持——桑井禅海和尚。如果说和老师是同堂僧友,我的父亲也是呀。
寺院的人打电话去了老师去的地方。对方回话说,老师大约一个小时后回来。禅海和尚这次到京都来,准备在鹿苑寺借宿一两晚。
我清楚地记得,父亲往日时常兴致勃勃地讲起禅海和尚的故事,显然对他怀有敬爱之心。禅海和尚无论外表还是性格,确实都极富男子汉气概,是典型的粗线条禅僧。他身高将近六尺,浓眉黑面,声如雷鸣。
寺院的师弟过来叫我时,禅海和尚说想在等老师回来的这段时间与我闲聊一会。我有些犹豫,因为我担心禅海和尚单纯清澈的眼睛会看破我将在今晚实施的计划。
正殿客房有十二铺席宽,禅海和尚盘腿坐在里面,品尝副司精心准备的酒和下酒的素斋。在我来之前,是由师弟斟酒。我到了以后,就由我取代了。我端坐在禅海和尚面前为其斟酒。我背后是无声无息的黑色雨幕。禅海和尚可以看到的,只有我的脸和这梅雨时节的庭院中的黑夜。也就是说,能够看到的就是这两种黑暗的东西,再无别的了。
不过,禅海和尚对此毫不介意。他第一次见到我,便侃侃而谈,爽快地说道:“你跟令尊很像,你已经健康地长大了。令尊却去世了,实在令人惋惜呀!”等等。
禅海和尚身上有一种老师所缺乏的朴实,父亲所缺乏的力量。他的脸被太阳晒得黢黑,鼻翼大大张开,浓眉下的肌肉隆起,咄咄逼人,活像一副能剧的假面具。他长得并不匀称。他的内在力量过于强大,这样的力量自由发挥,完全破坏了它的均匀性,就连那突出的颧骨也如南画中的岩石一般陡峭。
尽管如此,这位语声如雷的禅海和尚身上,却带有一种能拨动我心弦的慈祥。这并非人世间常有的那种慈祥,而是犹如村外大树下的粗大树根,能提供一席阴凉给来往的旅人休息的那种慈祥,属于一种手感粗糙的慈祥。交谈之间,我警惕着今晚这重要的时刻,生怕自己的决心会因为接触到这样的慈祥就变得松软。因此,我的内心又生起疑念:老师是不是专门为了我才故意请这位和尚过来的呢?不过转念又想:老师不可能专门为了我从福井县将这位和尚请到京都来。禅海和尚只是偶然赶来的奇客,一位再合适不过的灾难见证者。
我见差不多可装四两酒的大白瓷酒壶已经见底了。于是我便行了个礼,去典应僧那里换了一壶。当我端着温热的酒壶回来时,我油然腾起一种我未曾领略过的感情。以前我从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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