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君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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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堂屋的正门、院门次第开了,柳家家小一窝蜂围了过去,卫氏携了柳渔,直行到院门外,才似想起了什么,哦了一声,道:“骡车里还有个人,抬出来吧,正该他自己家眷管照。”
柳晏安会意,和陈捕快一道,从伍金赁的那一辆骡车里把被捆着手堵着嘴的柳大郎抬了出来放到了柳家院门处,伍氏惊呼一声扑了过去,柳三郎一看自家大哥人事不醒,也是慌了,喝问的喝问,招呼抬人的抬人,卫氏却再懒得给多一个眼神,携了柳渔登车,一行七人浩浩荡荡离去了。
柳康笙压根就没出堂屋,王氏倒是追了出去,此时站在人群之中,手里握着柳渔趁乱塞给她的银角子,不多不少,恰是她之前给出去的那些。她霎时明白了其中意思,长女这是,也要与她断得个一干二净,一点牵扯也不愿再有,顿时哭将起来,哭得是肝肠寸断,然而没有人顾得上管她。
骡车在月夜里徐行,柳晏清料着二人有话说,自去与两位同僚同乘,这一辆车里,除却赶车的柳晏平,便就只有卫氏和柳渔二人了。
车帘卷起照进的些微月光,在车厢里并不明晰,卫氏收整了情绪,声音在半昏半明中响起:“该听着的,不该听着的,都听着了吧?”
柳渔点头:“听到了一些。”
语焉不详处约莫也能猜出来。
车厢里又陷入沉默,好一会儿,柳渔道:“大伯娘,我爹和大伯……”话说到一半,却再难以为继。
卫氏却比柳渔料想得要平静许多,她拍了拍柳渔的手,道:“是,原不想污了你的耳,可你约莫也猜出来了,包氏当年家乡遭逢大灾,逃难途中被掠卖,她半道上逃跑时撞上了你爹,求到他头上,当时你爹正送了大猎物到县里酒楼出手,他心地仁善,手里的银钱不够,且与酒楼掌柜借了一些,买下了包氏。”
“我们家原也不是什么富户,只是安宜县治下溪风镇仰山脚下寻常小户罢了,祖上有些余荫,你爹和大伯又一身的好武艺,总能猎到些好东西,家里才比寻常人家宽裕许多,原是行一桩善事,哪料到就埋了祸根……”
卫氏在车行声中把往事娓娓讲述,柳渔才知晓了自己身世,原来她娘从来没有什么夫家,不过是野心想要上位,恩将仇报算计了救命的恩人罢了。
卫氏感慨:“也是我的出身给了她生出妄念的胆子,且你爹……”
卫氏神色复杂地望向柳渔,道:“你爹容貌肖母,包氏也是犯了痴,发了疯。”
柳渔只听闻自己与祖母像了九成九,与父亲也有四五分相似,虽想象不出父亲是个什么模样,却也知道应该是极好看的。
想到在堂屋外听到的那些话,她窝在心里一路的话,几番在嘴边滚过,到底还是问出了口:“我娘她害得柳家这样,大伯娘,您为了我……不再追究,心里不难受吗?”
卫氏沉吟,反问:“我真要了她的命,你难受吗?”
难受吗?
柳渔在车厢规律的摇晃中陷入一种沉沉的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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