咨嗟
第(2/3)节
归位在即,往后清闲的时候可要少许多喽。
宫中,谢青匀看着又清减几分的谢青旬,那厚实的鹤氅愈发显得他身形纤弱、病容楚楚,如早春枝头最后一朵行将萎败的绿萼白梅。
谢青旬朝谢青匀走过来,一面将他攥死的双拳掰开,一面淡声道:“生死有命,臣弟并不在意,皇兄也看开些罢。”
谢青匀垂眼凝着他鸦羽般的长睫,喃喃道:“哥哥实在没有办法……阿旬教教哥哥如何看开?”
谢青旬手一顿,俄顷只是摇了摇头:“别再去寻方士了,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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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后,六月某一日,谢青旬自双膝以下忽地失了知觉。
谢青匀此前已将政务渐渐移交谢北渚,现下更是做起了甩手掌柜,只欲时时处处陪着谢青旬。
只是谢青旬清醒的时刻愈来越少,一整日里大多是谢青旬无声无息地深睡,谢青匀坐在床边默然望着,盛夏的日光那般毒辣耀目,可东一次间内的光景仍然孤清寂寥。
与谢青旬恰恰相反,谢青匀已很难入睡,确切而言,是他有些抗拒合上眼睛,抗拒陷入没有谢青旬的沉沉暗色里。
齐老夫人知谢青旬将入弱冠之年,也是整日担惊受怕,总想入宫来看谢青旬,可她实在年事已高 ,谢青旬不欲教她奔波,特特传讯道自己无虞,若她路上有个万一,自己定无颜苟活,才消了她探望的心思。
暮夏,谢青旬一连睡了五日。
醒来时见谢青匀在一旁,眼中血丝遍布,双唇也有些干裂,他静了静,问道:“臣弟是否睡了许久?”
谢青匀摇头否认:“没有,才过去没几个时辰。”
可他声音已嘶哑得不像话,谢青旬并未拆穿这拙劣的谎言,这次醒来觉得意识比前些日子稍加清明,遂对谢青匀道:“臣弟精神尚好,皇兄去梳洗一番罢。”
谢青匀是不愿稍离一瞬的,可也知道自己这副形容着实有些惹人厌,他生怕谢青旬露出嫌恶神色,便道:“哥哥很快便来,阿旬有什么事便唤菱枝姑姑,纪予回也在外头,莫要自己闷着。”
谢青旬耐心听他罗唣完,待谢青匀一步叁回头地离去,便坐上将作监打造的胡桃木轮椅到了书案旁,打算裁张宣纸来作画,可纸张边缘十分锐利,谢青旬一时不慎便被割破了指腹。
将手移到眼前,瞧着那长不足半寸却并不浅,甚至还淌了几滴血的伤口,谢青旬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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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叁,谢敬严于章华寺坐化,庙号武宗,遗愿不上尊谥,不设灵堂,惟与明惠皇后同穴合葬。
消息传来时,谢青匀正不知如何与谢青旬开口,踌躇入内时,却见谢青旬拿着把嵌玉银柄匕首在后腰上划开一道细小的切口,谢青匀登时肝胆俱裂,迅疾冲过去劈手夺下那匕首,跟捏着烫手山芋似的一把丢开,第一次不那么温柔道:“……你这是做什么!”
谢青旬丝毫不为他气焰所迫,不慌不忙道:“臣弟不觉得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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