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哀愁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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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一向是果决的那一个,但他没想到,比海誓山盟更坚定、更永恒的话语,在时间面前,也会沦为痴人说梦。即便他是她的亲弟弟,即便他以为这身份会让这痛更刻骨铭心一些。
他不是要姐姐痛苦,只是当时让他无所适从的爱意由不得他,现在这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怨念也由不得他。
他在那之前从没动过邪念,纵使姐姐冰肌玉骨,他也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僭越的念头。他没肖想过她,没想过逾越姐弟的本分,更不曾要把两人的命运永远绑在一起。是她轻巧地拉着他坠下深渊,赐予他无妄之灾,现在,她怎么可以拍拍手起身向前,只留他自己在地狱中徘徊。
他是属于她的,她也是属于他的。
方知远这样想着,手指前勾,终于抓住了姐姐的手。
方知悠微怔了一下,掌心的凉意迅速传遍全身,差点习惯性地回握住知远的手后,她不自然地颤了一颤,视线对上了母亲蹙起的眉头。
余丽萍看着两只牵握的手,心里不自然的有些恐慌,刚才门后那些模糊不清的话语重灌进鼓膜,让她分不清到底是夜深的梦呓还是诡谲的幻境。她做母亲做了二十二年,现在面对着自己生出的这两个孩子突然觉得如此陌生。
“你…知远……”
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动作似乎并无不妥,但在这样的情境中却显出别样的怪异,她有种想要立刻逃离的愿望,她甚至有些后悔打开了这扇门。
十年前装在吊顶边缘的灯带已经永远地熄了几段,有气无力的暗光散射在身前两人的脸上。余丽萍看见女儿微不可察的晃动了几下手,似乎也不是那么想要挣脱,儿子则是上前了一步,与女儿并肩而站,即将要宣布什么似的。
脱离掌控的事态让余丽萍感受到不安,像是预感到什么,她先一步抓住了门框。
眼前的男孩尽管还留有一丝稚气,但早已有向一个成熟男人转变的倾向,他现在已经是能够独立地选择人生道路的年纪了,不,或许更早,早在他离开家的那个瞬间,她就不可能再干涉他的抉择了。而几个月后,他就将踏入职业生涯,彻底告别她的庇护。余丽萍为此欣慰,但此时更多的是这情感的另一面,一种弥漫心头的哀愁的预感。
方知远不知道姐姐是不是也在等着这一刻,她迟迟没有回握住他的手,但他知道,如果他能够说出口,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扭头去看姐姐,那张清丽的脸上表情木然,这使他有片刻的动摇,他又转头去看母亲,曾经如瀑的黑发里已经掺杂了几缕显眼的银丝。他真的要现在就说出来吗?他真的能够确认姐姐的心意吗?他可以承受所有的后果吗?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掌心里的素手很快被他的手染得没有温度,僵硬而冰冷,像是秋季学期解剖生理学课上的那只骨架。
这片刻的犹豫使他意识到,错过了此刻,他将很难再鼓起同样的勇气和偏执。
方知远再次握紧了姐姐的手,期待她能给出启示般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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