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篇·第七章晦雨(3)
第(2/5)节
想再见我了。”
我并非直言不讳之人,可我却迫切地追问答案。阿照的嘴角仍停顿着,她身后的和室门大敞,屋内的障子上绘着典雅的山水图案。居室的陈设只稍几眼就能瞥见,她住在一间精心收拾过的屋子里,周围也没有武士看守,左大臣必然有吩咐松浦庆清善待她。
“你不该来这里。”
降下的雨丝不似之前急促,苦闷的阴云却从阿照脸上浮现。她将左手搭在后腰上,右边的袖子空空荡荡。
“你也不该再上战场。”
阿照依旧不动如山,在僵持中率先卸防的无疑是我。我逐渐走近她,只是我不再直视她的面庞,反死死盯上那只摆荡在风雨中的袖子。
“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仍要做左大臣的拥趸?你就偏要恪尽忠诚直到战死沙场吗?”
我轻轻撕扯起她的衣袖,她身后的居室内似乎焚了某种香,阿照的衣服上也沾染着似有似无的香味,但此时雨水浸湿土壤与树木的气味要更胜一筹。
“你在出羽国救了我,那不过是恩仇相抵,所以我已不欠你什么。这条命现下要由我自己来使唤了。”
她的声音分明比渗进皮肤里的雨水还要冷彻,她仿若无心扭头离开,任凭我将她的袖口揉成一团捏在掌中。
“我知道你恨我,但你不该这样作践自己。”
我以额头抵上她的胸膛,若非浑身皆已湿透,我必然该伸手将她的后背揽住。
“我只是在做武士该做的事。”
“左大臣下令将你远流,又一度对你生出杀心,你却还要回来……”
“你和政庆烧了小田原城,将我兄长和北条家臣屠戮殆尽之时,接纳我的是左大臣殿。若非纯信大人当日怜悯,我又怎能活到今时今日?”
倘若她是发自真心地恨我,我反倒能够就此释怀。可那个在弥留之际仍想见我一面的阿照当然不会。
“你在那边过得可好?”
果然,她忽然话锋一转。此刻我的身体正与她紧紧相贴,她俯下脑袋,用左手抚摸我的头发。
“你手眼通天,定然该过着顺心遂意的日子。”
耳际传来无奈的叹息,或许是束发的白檀纸在方才的拙劣舞蹈中松懈,当阿照把手指插入我脑后的发间时,我的头发竟像瀑布一般散开。
“今川纯信气数已尽,待在他身边,等待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我的矜持也被尽数解放,我抬起双目,如此终于能对上她那溢出悲色的双目。
“我选择的道路,便是作为武士效死输忠主君,为主君战死本就是我的夙愿。”
“你从来就不该是武士。以这副身躯仍妄图执弓辔马,武士怎能容你这等残废之人?”
我自知口不饶人,乃伸出仍抓着神乐铃的手掐上她的左臂。铃声再度响彻,在这样寂寞的檐廊下显得格外清晰。
“就算只有一只手,我也能上阵杀敌。你既然已跟从西国,往后就别再踏进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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