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8.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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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母亲在失去家庭女教师的工作之后,就将这架钢琴换成了餐桌上的面包,除此之外,她最爱的那枚紫水晶胸针、奶奶留给她的金耳环——甚至是她和父亲的结婚戒指,也全都变成了餐桌上的面包。
这时还是1923年,年初的时候一块面包是250马克,可到了11月的冬天时,价格就已经变成了140亿马克一个。
家里的东西越来越少,可惜这些珍贵无比的物品并不能换来同样美味的面包;
母亲从商店里买来面包后,总是将它们藏在大衣里拿回家,而这些来之不易的面包里却老是掺杂着麸皮、糠质,必须得配着水才能将他们咽下去;
这种面包,赫尔曼吃了整整13年,直到1931年他加入党卫军,他才彻底与这种生活告别……
回忆至此,赫尔曼不由自主的摸向了大衣内衬的烟盒,可当他的手触及那只铁盒时,他却突然顿住,然后默默将手拿了出来——他想在这种场合抽烟并不是件礼貌的事情。
在唱诗班那近乎天籁的清澈童音里,兰达牵着那个女孩儿走到了主教面前;
赫尔曼远远看着,心中像装进了滑溜溜的鹅卵石一样,沉甸甸的、硬生生的,却又找不出来任何一丝让他感到难受的棱角。
从他视角望去,他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他看到她那头以前像小羊羔一样蓬松自由的黑卷发被一丝不苟的盘起、梳成了在德国代表已婚妇女的传统发髻;看到她那截雪白的后颈像不堪重负的玉兰花树枝一样弯曲着垂下;看到她被戴上婚戒时在面纱下一闪而过的泪光;
当看到兰达主动亲吻她时,赫尔曼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这牵扯到了那道疤痕,让他倏地感到刺痛;
痛感助长了抽烟的欲望,赫尔曼忍耐着欲望无法满足的空虚感,觉得心脏正在被一只蚂蚁小口小口的撕扯着;
——你在难过些什么?
——你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不是么?
心底有个声音在尖利的嘲笑他,赫尔曼感到愤怒、羞愧、沮丧;他兀自攥紧了掌心,只能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其压下去。
是的……是的……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从第一天、他和兰达在河边遇到她起,他就知道兰达不会再轻易放过这个女人;
很多时候,赫尔曼都在阻止自己去回忆那天的一切,可在很多个夜晚里,他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件微微泛黄的白色亚麻连衣裙、那片长满白雏菊的绿草地、以及那些从她脸上滑落的水珠……
那是个多么美丽的下午……天空很晴朗,风中有花草树木的温柔馨香,清明灿烂的阳光将这世间万物照得晶莹剔透,仿佛没有半点阴霾。
她站在阳光下、站在风里,身上有山谷溪水的清寒味、有花朵的芬芳香味、有初生小羊羔的奶香味;
她是那么的干净、纯洁、可爱,没有被苦难磨砺、没有被战争侵袭;在眼下这个到处弥漫着战火硝烟、充斥着死亡与鲜血的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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