镣中闲笔(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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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结,却也不敢有丝毫怠慢,而是连滚带翻竭尽所能地从草棚中爬了出去。手铐被带得晃来荡去,十分有节奏感地敲打着枷面,镣箍直杠更是将后跟腱磨得生疼——但这些苦楚比起外头那女差役的手段,又算得了什么?
「徙犯黥钰,叩见二位裴管教!」
伫立在草棚外头的两位公人,自然便是提刑司遣出来押她前往甘枣州的裴家姐弟。阴沉着面皮,手握棍棒作势欲打的那位是长姐子鸢;按剑侍立一侧,似有不忍之色的则是幼弟裴剑捧——「相处」这些时日,黥钰自认也摸清了三两门道,譬如裴家姐姐对自己是丝毫不通融的,弟弟私下虽宽仁些,却也不会为了维护她这卑贱女犯与自家人生龃龉。
毕竟家世见识皆是不凡,在摆脱最初被宣判震骇头脑,昏沉沉百依百顺的「木人」状态后,咱们前羊氏大小姐的确是想过要重拾几分体面甚至倨傲的——但提刑司的手段很快助她放弃了这等无谓幻想:拖沓耍懒便笞打手脚,面露不忿便冷水浇身,至于仗着自己肚内那点文墨想抗辩一二?那干脆丢来一册《女诫》与《皇赵女监行例》命其彻夜复诵不得入睡,最后以袜团麻核噤口,看她这生性狂悖的小贱蹄子吃着自己脏臭足袋,还能顽抗到几时!
结果可想而知,经历了最初几日的酷烈调教,黥钰周身上下那最后些许自恃身份的作态便如她的衣裙与长发一般,被撕扯了个粉碎。或许她打心底远未驯顺软化,可至少表面上确是有了几分重罪黥囚该有的模样——用裴家姐姐的话说,便是知了自己本分。
本分是什么?心存感激,认罪服法!
认清现实吧,黥钰!你早就不再是那个矜贵到耀眼的名门之花了!莫说被敲打几下,就是对方剥脱了你的罪衣罪裙喝令赤身跪行,你也须咬着牙关,无比恭顺地一边弯软膝盖,一边还需谢管教赐罚!
因此眼下还是放聪明些,循监规行事为好。捋着僵硬的舌头,将背得比圣人经籍还烂熟的请安话儿吐出,许是生来面皮就薄,明明已该习惯了这等「最寻常」的屈辱,可黥姑娘还是被这番自我轻贱羞得面颊赧红。
「起来罢!」
大赵律例,流徙犯人凡饮食醒觉便溺更衣后,都需第一时间向押差叩拜请示。这本是要为差役留出时机检视前者戒具有否松脱,可如今俨然已异化为其作践囚犯的陋规。黥钰怕的便是这裴子鸢借题发挥,凭空造些苦头出来给自己这赖床小女囚品尝,如今逃过责罚,竟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不过她也没高兴太久:「已是五更天,哪还有早膳给你这大小姐留着速速入城办了正事,再填肚子罢!」
身为重犯,黥钰的「正事」自然是也只可能是游街。起解上路半月来,每至一府一县便要将她如驮畜般在街面上牵几个来回,以此「养廉耻,正视听」。唯一令她稍感宽慰的是,许是提刑司终究顾及书院、宗族体面,没在徽水便这令她如此丢丑。
得知自己将要忍受饥饿与羞耻的双重折磨,黥小娘自然难有什么好心情,只得垂着头颅,任姐弟俩一前一后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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