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春山 第86节
第(2/5)节
几人闲聊如何让湾里变得更好。
宋大花咬了一口黏黄米,含糊不清地开口,“啥叫好, 在俺眼里, 有座瓦房, 穿得起羊皮袄子,一个月吃得上两块肉,吃顿大米捞饭,有油水的就美得很。”
“顶好的话,”宋大花想了想, “那腥臊的羊油都不稀罕用,顿顿用清油, 吃白米白面。不吃苦嗖的土盐和红盐, 盐罐子里都是白盐, 磨得细细白生生的, 不吃粗盐粒子, 天天吃荷包鸡蛋和泼鸡蛋也不心疼。”
这种日子让她想也只能想到这,她甚至没敢说顿顿能吃上肉。她兜里银钱最鼓囊的时候, 也才隔三差五割吊肉来尝尝荤腥。
“俺老了, 可俺在镇上住过许多年, 兜里有钱日子才好过哩。打水雇水客子, 打醋灌酱都不用自个儿去, 有小贩背了木桶满街吆喝,”苗阿婆撕开张芦苇叶, 她慢悠悠地说。
“那些钉碗匠、箍漏锅的,也时不时上门来, 要是哪坏了,出门走个几步路,总能找到人来换。他们出门不想坐大轱辘车,另有夹窝子坐,懂啥叫夹窝子不?”
“就是驮轿,前后栓一头骡子,中间栓网兜,上头有棚子,不管你想躺想坐都不会颠簸。”
苗阿婆回忆着,其他三人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附和,苗阿婆也就多说了点,“镇里富户的日子过得那真是想也想不到,外头咱也不懂,里头俺去过一回。那地上都不铺砖的。”
“那铺啥嘞?难不成是银子,”虎妮唬了一跳。
苗阿婆连连摇头,“你想哪去了,人家那地上铺的是圆石,摆的净是吉利花样,院子里还有放了一堆鱼鼓子,养了不少稀罕鱼种,啥牡丹、菊花,鱼池的更甭说了,光是花架子就有十来个,果园、菜地都雇人来打理。”
“吃的更不得了,肉不单要吃炒的,还的卤、酱、腊、熏、蒸的,吃个饭,用南边来的糯米,做八宝饭,”苗阿婆印象深刻,当即跟报菜名似的,“用的是枣儿、芝麻要白的、核桃仁、枸杞子、南瓜、糖、猪油,还放那干刺梅的花瓣。”
“天爷,俺这辈子还没吃过糯米哩,”宋大花眼珠子快瞪出来了,她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苗阿婆说:“何止,像五月五,他们吃的叫晶糕,糯米包的,放大红枣、刺玫花,做的水晶晶,切成一片片,浇上蜜吃的。”
“你说这日子算好到头了吧,哪天湾里人要是能过上这种日子,”苗阿婆想不出来。
因为湾里大多浅薄浅门户,又是底窝子人多,一年赚个二三两,却要够十几口人的嚼用。
所以妇人日子过得紧巴而抠搜,又自摸索出一套法子。像田间地头长的野菜,鲜的时候舍不得吃,一把把连根薅下来,根切碎剁了喂鸡鸭,其余全晒成干菜。
做不成干菜的,都给腌了,芋头、萝卜、芥菜这种用来整腌,像萝卜缨子、沙盖这种剁碎了的,叫烂腌菜。
黄米馍馍配烂腌菜,凉水混炒面,黏饭、散饭、馇馇轮着来,一年到头只有四时八节才吃顿荤腥。
第(2/5)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