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七招客聚义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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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响起来了。与其说他是来自这个世界,不如说他就是这个世界的化身,一个浑然天成的存在。真真可笑的是,或许是歌曲的感染力在作祟吧,她竟然也有些想高歌回应,与之对唱了,就像那些山水诗画中所描绘的一来一往的渔歌或者山歌一样。没有回应者,想必山水也是寂寞的。但她毕竟不能这么做,只能在心里想想。
这声线简直是粗拉的,在沙沙风声的搅拌下好听不到哪儿去,可她现在就是只想听这种声音,觉着分外有趣。她如愿了。她能感到,不仅仅是后面那些渐渐远去的芦花,还有那些一路紧跟着小船飞行的波痕,那些飞鱼似的疾掠的白色光点,湿漉漉的轻风,总是紊乱的倒影,都在用这难听的粗拉声吆喝着邀请她对歌。
歌声在空旷的水泊间产生回音,带走了除心跳外的一切声响。湖水不停在呼喊她的名字,并且越喊越嘹亮,越喊越遥远,直到扩展到无穷大的空间里,直到她甚至开始觉得水泊不再是水泊,而是大海,渔夫也不再是渔夫,而是一个蓝色的宇宙……海上响起了汽笛声和勇士的欢声笑语,从海上归来的好汉,如同钢铁打成、顽铜铸就的刚直汉,正在世界中央燃烧。
这歌声统驭万物,滔滔不绝,如此宏大磅礴,她能从中感受到这位好汉之前是如何翻山越岭,如何蹚过湍急的河流,跨过水域间奏起的湿润歌声,跃过高山下的深沉密林,战胜无边的幽深沼泽,飞渡火海似的战场,手持血淋淋的战果献上山来的。但同时,这歌声又如此温柔深情,一切美好且纯洁的形容都可以来描述它:浪漫的软语,银铃的轻鸣,禅意的钟声,儿童的欢笑,曼妙的清歌,象征着拼搏与和平的进行曲……它是永远不歇的!
在这静悄悄的水面上,在这个混乱的国家和时代,有这么一道吶喊会不断地响起,不断地回荡。纵使必定要受到压迫,这些人还是会像他那钢铁般的背影一样铿锵,久久地高歌……
在深宅大院和书房绣房里永远也接触不到的那些东西,现在都伴随着他的到来,涌向她了。她多么想打开心灵深处的绣门,挣脱颈链,朝大海的方向、朝那个蓝色的辽阔宇宙奔跑!她忽然就这么想了,忽然就想一直奔跑下去,直到那个蓝色宇宙的尽头……她有些失魂落魄地看着自己娇弱的身躯,哭了。
我……我怎么……怎么突然这么……她努力幻想着自己顾不上形象和仪态的模样:放开声音去哭。不是优美的无声落泪,更不是什么我见犹怜的低泣,而是那种村野娘们儿似的鬼哭狼嚎——为美丽的宇宙和伟大的人类献上眼泪!
小船一路停到泊岸边,缆到枯桩上,阮小七转身来扶她下船。见她脸上尤挂泪痕,以为是风吹所致,便道:“恁么风大,也不用帽子遮好。”黛玉一边解下笠帽,一边笑道:“不是风大,是天道大。”小七问道:“哪里还有个田岛?还能把人吓哭?”
林黛玉道:“我只是想起了那两句:‘人生若尘露,天道邈悠悠’、‘渔父知世患,乘流泛轻舟’,吓哭倒是没有,你不必担心。”阮小七笑道:“你拽那些诗文我是不懂的,别嫌我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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