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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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烫得厉害。
别枝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发烧了。
量过体温,38.9c。
算高烧。不能硬扛,要吃退烧药。
别枝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翻到药,喂下去,然后爬回床上的。
只记得一会儿冷到蜷缩,发抖,一会儿热到呼吸里都像是炭火,浑身的肉与骨都在高烧里疼得厉害,生理性的眼泪掉进散乱的长发里,被热度蒸干,然后又一次从眼角跌落。
别广平早有了他新的完整的家庭,廖叶在外地,庚野将她的手机号放进了黑名单里……
别枝在烧得朦胧时数着自己的亲人与爱人,然后忽然想起了母亲。
她已经很久没有去想她了。
直到今夜,在这场叫她身心俱疲的病里,她烧得意识不清地想起那个已经离开了她十几年的,在记忆里早已面容模糊的女人。想林雪棠在最后六年的人生里,在她被丈夫抛弃、独自与癌症抗衡的那六年里,她是如何一个人度过的。
一定也很疼吧,比自己绝望得多,所以才会在疼到神志模糊时,那样阴森又恨地瞪着她年幼的女儿,嘴里呢喃怨恨地念着“都是你”“都怪你”。
如果不是想要生下一个孩子,那她或许会在27岁确诊卵巢癌前,已经作了切除手术。
那样就不会有后面的痛苦。
她给了她生命,恨她也是理所当然。
而别枝呢。
别枝不知道自己可以恨谁。
好像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没做错什么。如果,如果她没有出现过,一切是不是会更好。别枝曾经不止一次地这样想过。
“妈妈……”
在高烧与梦魇里疼到蜷缩的女孩,挂着泪痕,在深夜中无意识地喃喃着。
“……对不起……”
别枝做了个梦,梦见了很久以前,高三上学期的期末。
那天是期末考试的收尾日,上午考完了最后一门。
学期即将结束,但高考的铡刀还悬在头顶,整个高三年级楼里都是一种亢奋又压抑的诡异气氛。
下午的自习课还是要上的,尽管许多学生们的心早就飞出了教室窗外。
别枝是个例外。
高考对于她,更像是个附加项,在每个孩子都在犯愁今天的试卷要怎么带回家的年纪里,她就在想一些更大的问题,比如死亡,痛苦,和疾病。
确诊和母亲一样的brca1基因突变已经有半年,她转学也有半年,但她还是没能如别广平的愿,做下独自去国外治疗的决定。
她12岁就见过林雪棠如何苟延残喘、被癌症和化疗折磨得不成人形,但还是在徒劳的挣扎里一点点失去生命。她想不明白,如果一开始死亡就是注定的,那到底为什么还要挣扎,痛苦,自我折磨。
她太怕疼了,她不想去。
那天中午,大概是从舅舅廖文兴那儿得知她学期结束,别广平又给她打了一通电话,催促她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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