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人之惠
第(4/5)节
这点事拿小孩子出气,拽着小旭走出卫生间,把不过六岁的小孩掐得哇哇大哭。
这特质在姨父看来固然是眼中钉级别的存在,但同样在薛霁眼里,又是另一番印象。因为养不家,所以无时无刻看上去不像在流浪。言行举止好像已然事事混不吝,却又透露着且犟且倔的自我防备。
姨父想不通妻子有什么理由不让云舒回县城的随便一所初中念书。
这是他被驳回的大丈夫的持家智慧。
每个月眼不见心不烦给点钱就能解决的事,甚而寄养在弯弯绕绕不知道如何称呼的亲戚家,多个人多双筷子,连这笔小钱也无花的必要。升不上学非是什么亟待兴师动众走动人情的大事,最优解无出于去卫校挂个名,混在一堆这样的小孩堆里。
进入社会没几年就能找到夫家,继而用几十万彩礼把自己风风光光地嫁了,如此稳妥、如此划算、如此无可挑剔,然而妻子偏偏就有要固执一回的己见,把云舒送上了高中。
事实倒也摆在眼前。纵使上了高中,也是毕业后来流水线做最枯燥计件工作的货色。一旦过了25岁,连他相交好的最急需成个家的朋友也再不屑接触的。他们当然有一套自己的婚恋逻辑,并在这实用主义至上的逻辑之上搭建了有供有需的婚恋市场:
过了25岁,生孩子便利与否不谈,竟不知道已经被身边多少来了又走、一两年便杳无音讯于人海的同事睡过了,你来我往、不亦乐乎,先不管更高视觉享受层面的“色衰而爱驰”之类,简直无异于走马灯似的拿身体开旅店。
他们能认可且接受这种廉价的慈悲,但若论婚姻就是另一码事:这叫接盘。
于他眼中,妻子的做法无非是让云舒在贬值路上狂奔而已,女人总爱自作幻想色彩浓厚的聪明。
更何况云舒现在已经从小偷小骗发展到这样严重的地步。
“可以说事,但是请您不要动手打人。她也如你所见,”薛霁攥着他的手,生生从半空中掰回到裤腿边。
云舒听出了她作这番见证时语句间很短暂的停顿,仿佛是故意的,要让她清楚听到证明里分明有为她而偏私的谎言,下一招很高明的棋,故意要她的心肺又像那句“是我骗了她”要出口的前一刻似的火烧火燎,故意要云舒在今天已发生过的一次、又一次后,再一次欠下对自己的人情:
“没有逃到哪里去,而是在这里,在学校。她在上晚自习。”
多么风轻云淡,如果擅自加入云舒对她极自我的揣测,又是多么流畅自然。
在空教室巡逻的青年收到传呼机消息叁步并作两步跑上楼来,推开门时却发现疑似原本在矛盾中心相持不下的两人已经归于平和,至少他亲眼所见是这样:沙发上的中年男人卡在一身藏蓝色工服里,脖子既粗既短,有种仿若公牛的野蛮。老师坐在对面,至于那个一看就犯了事却仍有不平之色的女孩,则背着手站在她旁边。
“没什么好说的,”他虽迫于薛霁的压力和云舒隔开,抬手指着外甥女的鼻子却还能做到:
第(4/5)节